丑奴儿·书博山道中壁
辛弃疾 (宋)
少年不识愁滋味,爱上层楼。爱上层楼,为赋新词强说愁。
而今识尽愁滋味,欲说还休。欲说还休,却道天凉好个秋。
年轻时不懂得忧愁的滋味,总喜欢登上高楼凝神远眺。
喜欢登上高楼凝神远眺,为的是写首充满忧伤愁恨的新词,但那时根本不懂得愁的真正滋味,却硬要推砌表达愁苦的辞藻。
而现在已经深深懂得了忧愁的真正滋味,想说却又无从说起。
想说又不能直说,只好说一些言不由衷的淡话。“好凉爽的天气啊,嗯…秋天真美”!
赏析:这首词是稼轩被劾去职,闲居带湖时所作。虽是题壁之作,信口而出,但却跳脱自然,言浅意深,颇有情韵。
上片写年轻时不懂愁苦。起句“少年不识愁滋味”是上片的核心。那时年轻气盛而涉世不深。
豪情满怀,但心底单纯,对于人们常说的“愁”还缺乏真切的体验,因此总爱登高望远。
这里叠用两个“爱上层楼”,避免了一般的泛泛描述,有力地带起了下文。前一个“爱上层楼”,与首句构成因果复句。后一个“爱上层楼”,又同下面“为赋新词强说愁”结成了因果关系。
这一叠句的运用起到了中间枢纽的作用,由此把两个不同的层次联系起来,使只有四句的上片表达了一个很完整的意思。
下片写现在深黯愁味,作者处处注意同上片进行对比,表现自己随年岁增长,处世阅历,渐深,对于“愁”有了更深切的体验。
“而今识尽愁滋味”,“尽”字极有概括力,它包含着作者许多复杂的感受。从而完成了整篇词作在思想感情上的一个大转折。
“欲说还休”仍采用叠句形式,在结构用法上也与上片互为呼应。前个“欲说还休”,紧承上句“尽”字而来,后一个“欲说还休”则紧连下文。
他胸中的忧愁,绝非个人离愁别绪,而是忧国伤时、报国无门之愁。在当时投降派把持朝政的情况下,是不便直说的。
因此,他只好忍住不说,要说就扯些淡话,谈谈“今秋天气…哈哈哈”。词人“却道天凉好个秋”,貌似轻松洒脱,实则沉痛愁绝。
这首词构思很巧妙,作者运用对比手法,突出地渲染了一个“愁”字,以此作为贯穿全篇的线索,感情真率而又含蓄,高度概括了词人大半生的经历感受。
应该说明的是,上下篇里的“愁”含义不尽相同。上片强说愁之“愁”是春花秋月,无病呻吟的闲愁;下片“欲说还休”之愁,是关怀国事,怀才不遇的悲愁。
这一忧国之愁,反映了作者对投降派的极度愤慨和对民族命运的深切忧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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