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维大约40岁左右时,开元盛世的最后一任名相张九龄被李林甫等人排挤罢相,朝堂日趋黑暗不堪,心灰意冷的王维在终南山下置办辋川别业,开启了半归隐田园的生活。
那年初秋傍晚,恰逢雨后初晴,淡淡的薄暮笼罩着这片山林,王维漫步于乡野山村之中怡然自得,写下一首诗情画意的《山居秋暝》,句句堪称经典:
空山新雨后,天气晚来秋。
明月松间照,清泉石上流。
竹喧归浣女,莲动下渔舟。
随意春芳歇,王孙自可留。
寄情于山水间,走近王维的诗意世界:
空旷寂静的终南山,刚刚下过一场新雨,傍晚时分,空气中裹挟而来的丝丝凉意,终于让人们察觉到初秋的降临。
皎洁的明月暗暗地穿过松林树梢的缝隙,撒下清冷柔和的光芒,月色所及之处,清澈的泉水在光滑的山石间静静流淌着。
竹林里传来阵阵嘻笑打闹的喧哗声,那是洗衣服的娇俏少女们准备归家,荷塘里的莲叶轻轻摇摆向两侧分开,那是上游有轻舟顺流而下,搅了一池秋水。
就任凭春天的花花草草消散了吧,而这秋天的终南山,王孙自是可以久留的。
首联“空山新雨后,天气晚来秋”,交代了时间、背景与季节,轻易将读者带入到诗中的幽静氛围里,浮躁与喧嚣仿佛都不复存在了。
“空山”未必真的空空如也,只是人迹罕至,加上山林茂密,难以看见人们生活的痕迹;“晚”字不仅指傍晚,还表达了诗人对于秋天的渴望,夏日太过炎热,一场雨带来的凉爽秋意,忍不住满足喟叹。
颔联“明月松间照,清泉石上流”,是山林中最自然真实的美景,如诗如画,美轮美奂。月下山松、石上清泉是一对参照物,亦是诗人梦寐以求的理想:如隐士高人般秉持高尚的节操,不与世俗同流合污。
王维不着痕迹地将心中所求融入到自然意境中去,仿佛此刻就是山松,就是清泉,在山林里栖息,自在流淌。状似环境烘托的描写,实则人与自然合而为一。
颈联“竹喧归浣女,莲动下渔舟”,打破了这片山林的静寂,透过听觉与视觉的角度勾勒出终南山下淳朴百姓的生活场景,暗喻黑暗不堪的官场令人厌恶。
因为“竹喧”和“莲动”的缘故,“未见其人,先闻其声”,诗人判断出是浣纱女归来了,还有清晨出发的渔夫满载而归,这两种皆是村庄生活里常见的画面,可是唯有王维才能写出这样的鲜活的画面感。
尾联“随意春芳歇,王孙自可留”,道出了诗人当时的心声,之所以过着半官半隐的生活,皆因朝堂过于黑暗让人丧失斗志。即便这里的春天芳华已逝,依然享受着山中秋日的美好时光。
王维远离官场不是被迫的,而是自愿的,见识过黑暗后拼命想要归隐田园,却是求而不得,只能偶尔逃离,直至生命终点。
《山居秋暝》宛如一支恬静美好的乐曲,以清新淡雅的笔触极尽山林秋夜之美,令人流连忘返;以自然美景反衬人物心境,是诗人寄情山水的内心写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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