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天地大闭凝,想无雨霎霎。
应是雪飞来,冬温融作汁。 ”金 · 李奎《报仲冬雨》
仲冬时节,彤云密布,人们往往会期待雪。雪是雨的凝华,且具有保墒土地的作用。且雪的颜色洁白,雪花轻盈,是另外一种季节里的壮美,给人沉闷冬天里的兴奋。
但是雪的到来,有多种条件。哪怕是天地严寒的仲冬,也非每场降水,都会是轻盈的雪。
比如这位先生,期待已久的雪,却依然变作了雨。
他心里略有失落。
不过那种爱雪的心意,融在了这首小诗里。
天地闭塞的仲冬,想着不会有雨,而偏偏没有雪,却是雨落下来。
我想那高空,一定是漫天的雪花,只是这里冬天温暖,还没有到地面,就融化成汁液了。
冬雨经过他的笔,写作雪汁,一反萧瑟,反而是另类的润泽泥土的醇美。
这样的雪汁落在地面,给土地以润养,是雪的另外的形式吧。
“小雨连朝至,江山岁暮时。
疏疏映虚室,渺渺入新诗。
断雁迷云塞,寒花浥菊枝。
自甘清到骨,幸尔免驱驰。”元末明初 · 李穑《冬雨 其一 》
萧萧的小雨,从夜晚下到白天,这是一年的岁末之时。
古人的岁暮,不仅仅是农历十二月,农历九月之后,秋冬都可称为岁暮。这是因为周朝以农历十一月为岁首,秦朝以十月为岁首,汉朝以一月为岁首。整个晚秋和冬季,都可以称为一年之末。
冬天降雨而非雪,足以证明还不到严寒。
而李穑,显然身体和心气都足够健康,喜欢这样清丽的冬雨。
那冬天的小雨,疏疏下在窗外,清凉润泽,这样的安静,是可以写出清丽的诗句来的。
你想,那天边的大雁此时一定在塞外寒雨中飞翔,你看,那庭院里的菊花,在寒雨中盛放。
我喜欢这样清美的冬天,自己甘心这样的清寒,可以对着菊花山水,远离人间的是非。
实际上,这里也可以看到李穑一定是处在某种滞留的境遇中。
当环境不可改变,不如去适应,如果清寒是一种宿命,那么从忍耐到喜欢,安然于冬的冷,冬雨的清寒,绽放内心的生机和活力,如同冒着寒冷飞翔的大雁,在寒雨中盛开的菊花。
“三冬无白雪,细雨滴空阶。
宛似乡园外,荒烟傍水涯。”明 · 卢龙云《冬雨二首 其一 》
在江南以及南方,冬天无雪是常态,尤其是暖冬。冬雨萧萧,别样清美。
在这里一整个冬天都看不到雪,只有细雨萧萧,檐溜滴落在石阶上,发出细微清晰的声响。
我躺在窗外,看着窗外冬雨弥漫,烟气白茫,仿佛回到了自己的故乡。
而我的故乡,在烟水之地,湖泽之边,常常是这样白茫茫一片的朦胧旷远。
他乡某处的景色,忽然唤起牵连了记忆和体感。
这是另类的怀乡,在半梦寐之间,在惆怅和宁静的当口。
“寒威犹未敛,芳润已潜生。
枯木逢沾湿,欣欣欲向荣。”明 · 卢龙云《冬雨二首 其二 》
冬雨肯定凄清寒冷,然而深谙故乡和泥土的人,爱上了冬雨另外一种生机。
你看,那雨水润泽土地,那土地中细小的草籽蔬菜,开始发芽。
那经过秋冬凋谢的树木,看似枯死,但是在这样细密的雨中,开始返青发芽,那种成长的快意,赶得上春天啊。
在南方,土地尚未冰冻,泥土里蕴含生机,各类适合秋冬生长的草本蔬菜,在冬雨中润泽生长,给人冬天里的绿色和生机。
“兰堪畹以九,竹亦径而三。
蔬甲肥冬雨,油花洗暮岚。
过桥分马埒,望岛岩仙龛。
未许恣游屐,空濛薄霭衔。” 明 · 李之世《访潘垣杓别业望山人洞不果游 其二》
这是冬天去一个故人在山下的别墅,因为有雨,只能停车系马,眺望远处久以心仪的山洞。
但是这里的冬景,分外清丽。
因为朋友在别墅院落里,种植了一大片耐寒的冬天的兰草,此时巨量开花。
而茂密的竹林中开出了几条小路。
这里效仿陶渊明,种植蔬菜,而田圃里的蔬菜,矗立在冬天的细雨中,茁壮生长,非常肥美。
那么此时的菜圃会有哪些肥美的蔬菜呢?常规的冬季蔬菜就有白菜,豆角,豆荚,韭菜,如果是南方,那蔬菜品种就会更多。在这个绿油油的地方,让人忘记了是冬天。
而细雨如油,洗得远山苍翠。
本来打算去对山的洞穴去游玩,只是这样的雨泥泞马蹄,多有危险,所以盘桓在这里,但是有一种心向远方的未足之美。
好个丰富的冬天的山下家园啊。
“钟残漏尽五更天,绮阁吟诗尚未眠。
一阵暗香风送到,梅花窗外雨绵绵。”晚清 · 费墨娟《冬雨夜坐 》
费墨娟是晚清绿诗人,书香世家,造就她清丽明慧的诗才。
冬夜里她看书爱诗,像香菱一样,为了诗句夜未眠。
窗外是沉沉冬雨,看得见她苦为诗句,苦于灵感。
然而诗钟情于爱它的人,在凌晨,一阵香气蓦然吹来,原来梅花在绵绵寒雨中开放,送来好香,也送来了诗之灵感。
梅花窗外雨绵绵,是梅花感动她的勤奋,还是蓦然动心于有这样一个人间知己呢?
她瞬间也变成了寒夜里的窗内梅花。
她和梅花有诗缘。
冬雨湿梅花,冬雨诗梅花。
这六首冬雨诗,皆以清丽饱满取胜。
在绵绵萧萧的冬雨里,请你也来一首冬雨诗,拒绝萧条伤感,以饱满的活力,留诗于冬雨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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